我愛你,你愛我,六個字若可以不精準計算就說出口,立刻打發這件事。

然後呢?然後,需要再想一想。

「而,誰知道然後?」

不願深究責任二字意義的人們,靦腆之餘,不願給對方壓力或給自己負擔,



想了10妙,輕易地解答。

好吧,說「愛」,似乎太沉重,這世代,大家都習慣說「喜歡」。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真是美好的事,好湊巧呢,對的時間、對的人、對的情緒,真好,真好。

「可是,然後呢?」

「誰知道然後?」

大家沉默半晌,沒有答話。

「只是喜歡,需要負責任嗎?」

覺得自己很負責任的人們,靦腆之餘,不願給對方壓力或給自己負擔,想了10妙,輕易地解答。

表白,通常是一廂情願,而每一個表白者都夢想兩廂情願的事發生。

像他這樣靠近你,這麼這麼地近,你聽見他的呼吸,他嗅覺你的味道,

而,你們只是一言不發,微笑,走路的時候,肩碰著肩,並且客氣,距離30公分;

坐在計程車裡,腿併著腿,你的右腿,他的左腿,依然客氣,距離10公分。

在半公尺之內,你們是隨時會碰觸在一起的。

可是,你們從不說「所謂半公尺之內親密的言語」,

比如挑逗、嘻鬧、玩笑話。你們對待彼此太過溫柔,顯然嚴肅,不知所措。

連流星都感覺寂寞,這樣兩個人在星空下客氣的笑容,

竟討論起核能廢料處理與科學進化史,關於極光與垃圾,

眼前,你們微笑相對的細節,彷彿比許願更重要。

表白,通常是一廂情願,而每一個表白者都渴望兩廂情願的事發生。

基本上,被表白者是很難視若無睹一切事情或言語的發生,

一紙情信、一具情致纏綿的電話、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神;

表白者則幽幽打開空信箱嘆息、揣測對話線那頭的沉默與笑話的意涵、包括眼神的閃爍。

在那當下,沒有一句yes或no的前提,你們都顯得過於緊張與謹慎。

在愛情裡,能夠不敏銳或說不敏感的人極少。

他喝湯的手勢,對生菜沙拉的偏愛,牛油或果醬哪種感興趣,

他點了牛排或雞肉,咖啡加幾顆糖,哪一樁事可以逃離你的眼底?

甚至東張西望找尋面紙或牙籤,你都忍不住幫他尋覓到放在他眼前,

可能連他掏牙時,你都低下頭或看著桌上花瓶裡綻放太過的憔悴鮮花。

說愛真的太沉重了。

「那你喜歡我嗎?」

「啊……」

「有沒有一點點喜歡?」

「啊……」

沉默的空氣裡,終於有人忍不住,想知道表白後的結果。

被問的人似乎尷尬起來,不知怎麼回答。

怎麼回答,不會傷了對方的心?(那表示還小小在意著)

怎麼回答,可以說出精確的語言?(這是誠實的人)

怎麼回答,可以讓彼此還像現在這樣?(這是狡猾的人)

怎麼回答,可以讓對方知道我對於喜歡的定義?(這是麻煩的人)

他歎了口氣,小心選擇:「你很特別,可是,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去思考這件事。」

不偏不倚,恭良和善,互留台階。

你跟著歎一口氣,忽然痛恨起這種回答。

因為沒有yes,也沒有no。也許,上床都比表白簡單。

表白,通常是一廂情願,而每一個表白者都夢想兩廂情願的事發生。

你們一點都不親密,除了上床那一夜,一點都不親密,顯然陌生,規則性陌生,

像穿了一夜的襯衫,洗淨後晾了起來,甚至燙得平整,擱在櫃子上,捨不得收入抽屜裡,



又怕自己愛戀過重。

愛戀過重是不好的,不健康,如同下注未揭曉就感覺輸了,

你神經質起來,反覆叮嚀自己,碎碎唸,那些小小愛戀後的寂寞感,說不定是錯覺,

只是內在的空虛度讓你不小心把這樣巨大的錯覺一塊一塊的填進缺口。

你不知所措,於是選擇表白。

重點,對了,你是表白者,率性搶攻,一進入陌生領域,卻沒計算佔領的意義。

你喜歡他?有多喜歡?喜歡他什麼?那一口白皙的牙齒?微笑的神情?還是他的性情與理想?

不該只是床遞之間的溫存吧?你不缺情人的與追求者,那為什麼是他?

你甚至沒想過,表白之後,你說你喜歡他,他的哪一種回答才會令你真正心滿意足。

我喜歡你。

我也是。

然後呢?

你沒想過然後。

而多數被表白者,會想一下然後。

特別已經穿越過少男少女的年紀,你們。

表白,通常是一廂情願,而每一個表白者都等待兩廂情願的事發生。

只是,只是,心情總是比想像中來得複雜,而事實如此簡單,

你們一般狡猾,也同樣體貼,誰也不願意破壞這一段奇妙的關係,

表白不過是傾斜的第一步,不致倒塌。

於是,一廂情願與兩相情願的結果,既不站在對岸,也沒有靠岸,

你表白了,他聽見了,你懂了,他也瞭解,

而那些心碎與心跳的聲音,終將在你們屢次相遇時,來不及出場。

 

轉載:失戀雜誌  作者:水瓶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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